昏晚时分,我堪堪结束艰难的步履,迎着袭面而来的山风站在这座大山的顶端,抬手轻轻触摸天空的蔚蓝。

山高得近乎要撞碎云朵,俯瞰鸟啁在山涧晶莹中低吟浅唱,歌奏一支轻快烂漫的圆舞曲,比父亲常哼的歌要好听得多。姽婳的暗紫鸢尾曳着窈窕的身姿,为这首生动的乐章伴舞,乐至高潮,甚至崇高的太阳也在清冽的涧溪上翩然,跃动着细碎的光芒,折射出一抹绚烂无比的彩虹,我隐隐怀疑,究竟是不是那年父亲暗暗将三棱镜藏进了澄澈的潭水里,毕竟他如此笃爱绮丽的彩虹。

我环顾四周青山杳杳,湿润的雾气渐渐蒸腾上来,漫山遍野的林树朦胧地氤氲其间,溶溶山色不再明朗清晰,一片苍青被渲染得发白,像极了父亲的双鬓。那回父亲带我登山时雾也是如此迷蒙,我哇哇乱叫着四处乱跑,踩碎了脚底的山风与春色。我们待到倦鸟归林,待到晚霞风尘仆仆地涌下,星子张牙舞爪地赖上苍穹,我和父亲便枕着月,盖着漫天星辰①,看黑夜里山水虚幻地拥吻,看彼此眼里盛着的亿万星辰,听松涛波澜壮阔,听彼此起起伏伏的呼吸。

彼时的我以为这样“松花酿酒,春水煎茶”的岁月来日方长,却始终没料到那是父亲最后一次登山——他的腿本来就有旧疾,又因为我总念叨要上山,于是落下严重的病根。如今常看见父亲坐着的背影,心里总衍生出深深的悔意,当初怎么没发现父亲的背影本就是一座高高的,深邃的大山啊。

“其实,爬了那么多的山,流了那么多的汗,我只想找到小时候,父亲把我举过头,我看到的那种蓝,那种天空的蓝。”

本文地址:https://www.aizhuanwu.com/gw/3137.html
版权声明:文章整理于互联网,如有侵权可联系删除。文章内容仅供参考,一切以实际为准。欢迎分享本文,转载请保留出处!

抱歉,评论功能暂时关闭!